独家对话映客奉佑生:顶着风浪前行

人红是非多。最适合概括奉佑生和他的映客今天面对的情势。最新的佐证是,这家顶着独角兽光环的直播领头羊和A股公司宣亚国际资产重组新闻。

在传闻落地之后,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看好唱衰都不乏其众,然而风口浪尖的映客始终沉默是金,一如这家明星公司一直以来的风格,顶着风浪前行。

奉佑生,这个一手缔造了直播之王映客的创始人,一手打过了惨烈的百播大战,巨头环伺之下依然屹立成为全民直播旗手的当家者,一直是个另类的角色。

不一样的烟火:一个70后缔造的95后娱乐神器

几年前,最先进入人们视野的是以虎牙、斗鱼、龙珠、战旗为代表的PC直播平台。YY(虎牙)是国内最早涉足直播行业的企业,以游戏和唱歌房间起家;斗鱼缘由Acfun旗下的直播分享网站“生放送”改名而成立;战旗是浙报传媒围绕游戏打造的直播平台;龙珠在创立之初就获得了腾讯游戏的大力支持。

直播行业到底赚不赚钱?原本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但在2014年亚马逊9.7亿美元收购Twitch Interactive之后,无疑给还在沉寂阶段的游戏视频直播行业打了一针春药。2015年以后,这个行业再也不是YY、6间房们的天下了,无数资本的涌入,以及移动互联网的蓬勃发展,在酷爱游戏和娱乐的90后、95后群体中迅速推广普及开来,随之造就了上百家直播平台共存的盛况。

而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以映客为首的移动直播平台,开始以“烧钱”的方式闻名江湖。这类平台主打素人主播,塑造了一个人人都能做主播的概念,并且需要的设备只需要一部手机,这也宣告了“全民直播时代”正式到来,映客等移动直播平台将主播和受众人群范围迅速扩大,“网红”、“主播”等新职业或者身份标签忽然之间进入到了所有大众的视线。

经济下行期原本也是互联网行业的资本寒冬,但直播模式却创造了不一样的烟火。在几乎所有创业领域都陷入资金短缺的背景下,直播却成为了一个新的“风口”。

定位为高颜值用户直播平台的映客,2015年伴随着诸多渴望淘金的创业同行一起杀入到了这一行业,但却很快发现这个行业并非之前想象的那样拉到一笔风头就可以圈到用户和赚钱,映客创始人,CEO奉佑生曾经出自业界著名的A8音乐网,并且创办了多米音乐这一知名品牌,在正式进入视频直播领域之前,曾经在内部创业中试水音频直播平台密LIVE并且积累了诸多经验,“视频和音频都是流媒体,玩法是相通的。做音频是找声音最好听的人,颜值次之;做视频,则肯定是颜值很高的这批人。”

即便如此,视频直播领域竞争的残酷性依然让奉佑生超乎想象,一年之内,直播行业的同行超过了上百家,迅速培养了整体市场的同时,也大大增加了竞争压力。

奉佑生认为,映客创业的初期认真考虑过自己的方向,为什么选择移动视频直播,是因为符合了几个维度。“第一,这个行业方向要正确,代表未来。第二,避开BAT,能冲出来。第三,能形成一个生态闭环,能盈利。第四,具有自我爆发性或传播性。”

最终,凭借对95后心理和需求的深刻洞察,几乎成了移动直播的代名词,也成就了全民直播这个秀场直播、游戏直播之后的全新品类,映客开拓的战场,成为了一个更具想象空间的大市场。

无心插柳“爆款”突破:一个最低调的创业者撞上了最高调的行业

在映客出现的同期,有一些直播平台已经开始受到用户和投资人的疯狂追捧,风光似乎无人能及。但奉佑生沉得住气,潜心研究自己的差异化在哪里。做企业有的时候也如同博彩理论,广种薄收一般布局了多个领域,却从来不知道爆发点突破在哪里。2016年的里约奥运会,瞬间爆红的游泳运动员傅园慧成为互联网上最具热度的关键词,而映客直播提前押宝了国家游泳队,签约并顺利进行了当晚的直播活动,借助于傅园慧的“洪荒之力”,映客直播当晚收获了同时在线1000万人的惊人业绩,一举确立了行业龙头地位。

登顶Appstore榜首一路霸榜,投资人热捧,月活日活一票关键数据碾压老牌选手——在残酷的百播大战里,和同业不一样,不做事件炒作也很少公关发声的映客,却始终都在争议中心和风口浪尖。映客在2016年红得发紫,引发了行业里诸多的议论和效仿,甚至有同行开始违反规则破坏行业秩序。

2016年某直播平台主播“雪梨枪”涉黄被查,与此无关的映客却在后续一些新媒体报道中被“躺枪”,甚至连近期为赶制某个项目团队的996加班制都能被少数媒体解读成员工被大量逼走,映客已死之类的话术,或许是人红是非多,却也折射出中国创业者的困境——专心打造产品和与同业在泥潭中缠斗的能力,缺了哪样都会有躲不过的是非。

事实上,尽管映客是媒体追逐的宠儿,但其创始人奉佑生接受媒体采访的次数屈指可数。在与媒体的交流中,这位重复创业者多次表达出对外界争议的“豁达”和“心大”——在这个把一天90%的时间都用于和产品技术较真、自己玩直播当客服还给一票主播互动打赏的创业者身上,在媒体和公关这个领域上,他似乎更愿意相信“清者自清”。

比如少数媒体唱衰映客已死,数据下滑,但事实真相是,映客仍在网络直播类别中排名第一,艾瑞5月17日发布了《2017年4月APP榜单top1000基于月度独立设备数排名》数据显示,映客以接近2000万的月活排名139, 仍在直播类企业中位居榜首,YLive排名172,斗鱼TV排名193以外,其他无论是网络直播还是游戏直播平台都在200名之外。

与宣亚国际合体之后的“新映客”,手握最大的移动直播平台、下半场最宝贵的变现能力和客户资源,以及所有参战者梦寐以求的上市公司资质,奉佑生已经站在了一个领先半圈的位置上。

国内首档商学院教授对话创业企业CEO栏目《对话独角兽》也在首期节目中选择了映客创始人奉佑生。

 

长江商学院教授张维宁对话奉佑生:

两人由长江结缘,是师生亦是好友。

在张教授面前,一向低调的奉佑生会说什么话呢,你想知道的就在眼前。

网红生命周期偏短 映客模式正形成闭环

创业艰辛独自品味

张维宁:映客不是你做的第一个项目,你在创业时遇到哪些难忘的艰难时刻?

奉佑生:有很多,比如在开人的时候,我会很难过,尤其是老员工,很早跟着一块过来的,在这过程中你会发现,有一些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心态的问题,一些老员工的心态开始跟整个公司的文化已经不相适应了,那就是还必须让他离开。发生这种情况,如果是我直接管的我会亲自跟他谈,为什么让他离开,如果不是我直管的会让其他人来做。一个公司如果要长期快速发展的话,凝聚共识是最核心的,而凝聚共识首先是你作为老板能够形式一些重要的观念,然后这个观念大家都能够共识下去。

张维宁:会有员工说你这样太过严格,有点不近情理吗?

奉佑生:这个严格对于我们70年代成长的这一批人来说是一种文化传承,我们从小就受父母的严格要求,在我们当年考试考个第二名回来也要挨打挨揍的,你不拿到第一名代表你的失败。而这种风格的形成,也会体现在员工的工作上,他明明做的很好了,但对于我们来讲,认为会提出更高的要求,你有机会做得更好,其实是这样一种心态的要求。但我们也在反思,可能这些文化90后的员工未必认可,他们这代人更多的需要一些鼓励,或这样一些肯定和认可。

张维宁:很多创业者在创业的阶段留给家庭的时间是比较少的,你这方面觉得内疚,亏欠了家庭吗?

奉佑生:我跟家里的时间基本上可能就是周末的一天时间,一般平时的时候回去孩子都睡觉了,然后早上孩子很早就上学了,所以说经常会出差的时候,孩子基本上会问爸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个东西要做到平衡的难度还不小,极少数圣人在这阶段能够做到平衡,但是个阶段性选择的问题,我认为不容易做到平衡。这个阶段我们就是先以公司为重,这么多员工跟我吃饭,有那么多投资者投了我的钱,我起码要先为这个事情负点责。孩子现在阶段跟我提的最大愿望就是让我做顿饭给他吃。我现在基本也没有时间陪他出去旅游,基本上是他妈妈带他出去,就在北京周边地方玩下。

张维宁:你觉得直播这种形式怎么能更好的跟公益结合起来?你的自身经历也有跟这有关的吧?

奉佑生:直播平台可以打通原来大家认为公益的一个黑盒,我捐了钱,后面的结果需要透明化,直播可以实现。比如说第一批在我们家乡永州捐的36个大学生,我们自己的一个副总带人拿着手机现场直播瑶族山区里面孩子的家庭的情况。那你看到他们住的还是一种土屋,对于他们去的人心灵感触非常非常大。在镜头外屏幕这边的观众,也看到了原来其实中国还有这么穷的一些家庭,他们的生活条件是如此的艰难,他们的孩子18岁高中毕业的时候,现在其实大学里面都有很多奖学金,他们却对这些信息根本不知道。

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父辈对我们的要求是“跳出农门”,是农村的农,就是说你要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在农村,读书还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们这样的公司能做的,其实也是希望通过自己的业务改变一下这些现象。

游戏直播最不成熟

张维宁:映客现在的直播内容主要还是集中在泛娱乐方面的,但我们看到,游戏直播崛起非常快,因为它的商业模式相对来说也比较完备了。你们会进入游戏直播吗?

奉佑生:游戏直播的商业模式最不完备,原来的巨头,没有一家是挣钱的。不过映客在3月25号也进入了手游直播领域,为什么进入这个领域?虽然它肯定是赔钱的,经测算一年绝对要赔1个亿。但以《王者荣耀》为代表的这批游戏,它和映客的用户人群重叠度非常大。

张维宁:进入游戏直播领域是为了增加用户黏性?

奉佑生:《王者荣耀》是我们核心用户非常重要的一个娱乐和生活手段。对我们映客来讲就很有必要开通手游这种新的形态直播。拿起手机,打开映客游戏,就能够把你的游戏整个的界面推送到映客直播。这让我们的用户,能够以更轻松、更低廉的代价,获得整个直播和整个的游戏相结合的效果,并把打游戏的场景分享出去。

张维宁:你刚才提到了行业商业模式完备的问题,换句话说直播是挣钱的行业吗?什么样的平台才有可能挣钱?

奉佑生:就直播行业而言,它第一呈现的,行之有效的商业模式还是基于礼物的道具的打赏分成模型。不过这需要一定的平台规模,我认为至少是百万活跃用户,它才能有机会谈得上规模化盈利。现在的流量成本越来越高,你不积累到一定的用户阶段你是没有口碑传播力的。没有口碑传播力,靠买流量,然后把流量洗成付费用户,这个生态是不闭环的。所以必须要有很好的口碑的传播,比如说免费的流量占总流量的60%,这个时候生态模型才有可能能够正常的运转起来。

往下延伸,大家想象中的基于广告,基于电商,基于游戏分发、流量分发,我认为这些策略还远远没有成熟,刚刚开始挖掘,但未来还是有比较大的想象空间。

张维宁:陌陌、酷狗等都号称在直播方面有巨大的盈利,你觉得这种盈利它未来的可持续性怎么样?

奉佑生:目前陌陌、酷狗,都从直播方面获得了巨大盈利,所以直播平台通过打赏获得可持续性已经没有问题。原来的PC年代,像YY这样的企业,打赏就是它整个公司的核心收入之一。到了移动时代就更加没有问题,现在支付的便利性是已经远远好于当年的PC时代,基于微信和支付宝,用户付费没有任何压力。

未来只会剩下三五家直播平台

张维宁:无论直播也好,视频也好,在中国的大环境下它都受到严格的监管。其实直播公司都是处在一个受严格监管的行业里,很多朋友也提到关于牌照的事情,你怎么看行业监管和牌照方面的问题?

奉佑生:国家三大部委在一年之内陆陆续续推出了很多关于直播行业的管理条例,这和多达几百家直播平台是有一定关系的。从监管的角度来讲,这么快的出台监管政策,说明政府对直播行业的重视,另外也是给直播行业划好标准和赛道,大家在这个规则范围内赛跑。

所以政府的监管事实上是保护直播行业,使之不会发生对一个行业造成毁灭性打击的事件。至少大家都有一条必须遵守的规则和法律,有违规的一定会从这个赛道里面清除出去。以前是劣币驱除良币,因为部分平台不守规则,导致整个行业可能受到舆论监管压力非常大。通过这样一些规则的执行,不守规则的慢慢一定会淘汰掉,而且抬高了整个行业的竞争门槛。

至于牌照问题。解读三大部委的要求总共三个类型的牌照,文化部的网络表演牌照,广电的视频许可牌照,网信办的国家新闻牌照。这三个牌照很严格的规定了三块内容,基于主播UGC的内容,个人表现型的,归属文化;综艺类节目,归属于广电,比如按照电视节目那种方式,制作访谈;如果要做时政新闻相关的,那归属于网信办。

从整个行业来讲,牌照问题其实也是提高了门槛。加强监管的意义是让你觉得是可监管,可控,不要处于失控状态。对应来讲,真正想做大的,比如说映客在长沙投了一千人的监管,都是为了保障平台的绝对安全性。所以说监管有利于行业长期规范的发展下去。

张维宁:在牌照资源非常稀缺的情况下,会造成整个行业的垄断性程度越来越高吗?在你看来你觉得直播里面最终能够留下几家?

奉佑生:任何一个行业,理论上只能容下头部的两三家企业,行业里面存在十家以上,理论上都不太正常。牌照这种稀缺资源会促进洗牌过程,未来直播行业顶多会有三五家企业,这几家基本所有类型都做,比如生活方式、游戏、娱乐、音乐等等。当然这几家一定也会有所不同,人群的切分不一样,内容的偏向性就不一样,就像电视台有中央电视台、有湖南卫视、东方卫视,每一个平台发展的综合策略都是不一样的。

网红生命周期仅有半年多

张维宁:从2014年、2015年之后,网红这个词就越来越火了,我们很多直播的平台,或者是短视频的节目,塑造了一大批网红,映客在这里面功不可没,你对网红这个现象怎么看?

奉佑生:网红这种现象主要集中在95后人群,这个人群越来越趋向于分众化的去追求一些小众,个性的东西,他不会追求一个大的潮流。所以那里有无数的分散的网红,可能每一个网红背后有那么几万粉丝,他就成为网络上一个红人。原来所谓的社会的造星运动,都是通过电视的媒体,好比说李宇春那个年代,出现了一个李宇春。但是现在这种全民明星的概率越来越低,很难再出现李宇春这样一个全民级的偶像。但反而是说可能会出现更多分众的,小众化的一些小偶像。对于这种网红,原来大家认为基本靠颜值,其实颜值的背后,一定有其他很多特质。有一些是才华,有一些是知识,只有独特的东西,才能真正的吸引一批忠实粉丝。

张维宁:那这里面就有另外一个问题,越来越多的多元化的网红出现之后,他就可能需要更加多元化的平台来承载他们的这种表现方式。

奉佑生:从用户的角度来讲,他关注的东西也越来越分散,越来越碎片化;从网红的角度来讲,多元化的人群也就意味着越来越垂直,和越来越不同的社交平台。网红面临的问题就是怎样在不同的社交平台里面去经营自己的那块垂直粉丝,这也是他的价值所在。所以作为一个网红和创业是一样的,你要思考,网红自己就是个产品,这个产品有什么样的特质和文化的诉求,怎么解决粉丝的需求。这自然就会有一个淘汰和筛选过程,有一批人会快速出来,出来以后又快速没落下去。

张维宁:你们有没有测算过,一般来说一个网红的生命周期大概有多久?

平均下来网红的生命周期可能也就是六个月到一年。那些为了搏眼球,创造一些不符合正常价值观事情的网红,生命周期都非常短,不可能长期下去的。反而是坚持正能量,真正给粉丝带来生活方式价值的这批网红,才有可能长期的,让自己在网络上的声誉保持下去,才能有忠实的粉丝愿意追随你。愿意为你的穿衣搭配买单。

张维宁:明星起码有几年的生命周期,那么如何从网红到明星,这条路径你觉得能走得通吗?

奉佑生:映客也在思考网红生命周期偏短这件事,传统的明星,很多是专业院校毕业的,他有大量的电影、电视剧,资源全部体现在他身上,造成他不断的曝光。而网红现在不具备这种条件,没有这么多资源叠加到他身上来。

映客也在帮助自己的网红,提升她整个生态链条的价值。包括马上可能也要做类似的樱花女神,女神大赛等,映客会选一批网红出来,线下给她们提供类似的培训,再给她们去创造一些机会,去参演一些类似的网剧、大电影等。但这个过程也比较漫长,也并不是说你做某些事情它有个流水线就一定能生产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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